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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股是具有前瞻性的 深信制造业立国和科技兴国

证券时报记者 杨波

在基金圈,景顺长城著名基金经理杨锐文因偏好成长股投资,被誉为“成长股猎手”。因为他常在基金季报中写下数千字的市场观点,也被称为“杨文长”,特别是在2021年三季报中,他写下6000多字的观点,引发业界强烈关注,一度被称为“最走心”的基金经理。

日前,证券时报记者采访了杨锐文,他表示,投资逻辑和投资框架要讲究实用性和有效性,要贴近中国国情,理解中国国情,不能照搬西方的那一套。今年,在国际国内多重因素影响下,A股市场剧烈波动,基金重仓股大跌导致基金净值出现较大回撤,对此,杨锐文表示,自己时刻在反思是否犯错,通过不断动态调整,优化组合,平滑净值,希望在未来收复失地。他希望未来为投资者创造的绝对盈利额,能够力争达到或超越管理基金的总规模,如果真到那一天就是真正的圆满。

个体的成功

更多是在时代贝塔之上

证券时报记者:请分享一下你的投资理念。

杨锐文:我认为,个体的成功更多是在时代的贝塔之上,无论个人还是企业,在一个时代都只是一粒沙,企业管理层再能干,也改变不了时代,改变不了趋势。因此,我一直沿着“符合产业趋势的投资”这条路在走,希望找到顺应时代潮流、符合社会发展趋势的产业,挖掘其中高成长的个股。

A股波动较大,让人感觉好像经常有些炒作,但实际上是,从中长期来看,市场不仅是有效的,还是有前瞻性的。过去这些年,我们见证了一大批优秀公司在A股成长起来,比如一批苹果产业链公司从几十亿市值成长到几千亿市值,增长了一两百倍,还有光伏、安防的龙头公司,成长速度都很惊人。虽然中间有巨大的波动性,噪音也非常强烈,市场对有些公司早期充满偏见与争议,但却不妨碍它最终成长为行业巨无霸。

证券时报记者:你认为A股是有效的?

杨锐文:A股市场表现出较强的前瞻性,比如在几年前就给了光伏龙头相对较高的估值,新能源车的估值也一直比较高,回过头来看都是对的。这些产业反映了社会发展的主轴,只要沿着这个主轴,就可以找到高成长的标的。这让我们深深感受到成长的魅力,如果能找到几家这样的超级成长股,对投资组合会是颠覆性的改变。当然,在早期这个主轴会比较朦胧,让人半信半疑,随着时间才逐渐清晰,所以刚开始一定要试错。

投资框架

要实用有效、不断迭代

证券时报记者:你管理的基金规模较大,很容易买成一些中小公司的最大流通股东,如果犯错,怎么办?

杨锐文:做投资是预测未来,再看好也有概率,要为可能的错误和风险做好准备。我会通过分散持仓来控制风险,在单一行业配置尽可能不超过20%,第一重仓股仓位占比一般在5%-6%。

证券时报记者:极致的成长风格近年比较流行,你怎么看?

杨锐文:A股羊群效应特别明显,所以行业的贝塔远大于公司的阿尔法,就像新能源车的风来了,相关公司都可以鸡犬升天,赚赛道的钱在A股的确是一个有效的方法。不过,赌一个赛道,一旦看错,就可能是灾难性的,尽管成功率比较高,但还是会有小概率事件。所以,我会选择均衡,相对来说进退有余,避免把自己逼到绝境。

证券时报记者:在构建投资框架上,你有什么心得体会?

杨锐文:投资框架体系要讲究实用性,讲求有效性,不管黑猫白猫,抓到老鼠就是好猫。我们要贴近中国、贴近现实,我们的投资逻辑和投资体系一定是基于中国国情,基于中国最基础的特征,不能照搬西方那一套。比如过去这些年,国内的互联网公司充分享受到流量红利和人口红利,在这些年给投资人带来惊人的回报,但在流量红利逐渐消失之后,国内不可能照搬海外互联网企业那样通过疯狂烧钱来获取垄断地位,最终收取垄断地租,这并不符合我国国情。

证券时报记者:2021年初,你提出核心资产有泡沫,当时是怎么考虑的?

杨锐文:很多人投资核心资产的理由是赚企业业绩增长的钱,但从历史上看,赚企业业绩增长钱的年份很少,为什么?因为估值是快变量,业绩是慢变量,不可能假设估值这个快变量不动,由慢变量去驱动,在2021年初绝大部分核心资产的估值已经非常贵。不能生搬硬套,什么都往价值投资上套。很多人认为DCF(现金流折现估值)才是正道,但DCF其实是一个脆弱的模型,调一个变量,结果会差很多,像做工科实验,想要什么结果,调一下参数就可以实现,很容易变成屁股决定脑袋。我们的看法是,不把DCF当作估值的方法,DCF本质上是企业价值衡量的方式,通过理解DCF这个过程,理解企业的根本是创造现金流,而不是要最终的结果。

“水逆期”压力巨大

有信心让净值创新高

证券时报记者:你的重仓股出现了较大的回撤,怎么应对?

杨锐文:今年的挑战超过2018年,很多事情都超出了预期。我时刻在反思,是市场风格的原因,还是自己错了。我们也时刻在评估,公司基本面有没有问题,产业趋势有没有根本性改变,如果评估没有问题,公司还有未来,未来还能涨上去,就会选择咬牙坚持。如果公司真的因为疫情与海外冲突受到重大冲击,我们会降低持仓或清仓。我们为什么要坚持?因为有些东西最多是输掉时间,但不会输掉最终的结果。

虽然我们是长期投资,但也要考虑中短期基民的感受,因此我们会对组合进行动态调仓,加仓一些有望中短期带来回报的品种,通过结构性调整不断优化组合,平滑基金净值,让组合表现出一定的韧性,逐渐收复失地。

近年来A股结构性特征明显,大家都在卷短期景气度投资,把长期有价值的公司杀得很低,这种时候,一些长期优质的公司正在给出很好的价格,因此,我们要做有价值的坚持。

证券时报记者:基金净值回撤会不会给你造成很大压力?

杨锐文:做好投资需要保持冷静的状态,所以我会尽可能抽离,4月份我基本上没看过基金的净值,因为对情绪影响太大,天天看净值会造成巨大的压力。我希望将全部精力放在投资上,多思考如何通过不断优化组合,在未来收复失地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在重压之下,每一步走起来都很艰难,今年7、8月份,市场反弹时,我有些基金的跌幅已降低到个位数了,当时想着今年有可能扳回来,没想到市场继续震荡,基金净值再次回落。

今年所有基金经理的压力都很大,很多基金经理给我发信息,诉说心中的郁闷和痛苦。有段时间我的压力也很大、很痛苦,晚上还失眠。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收复失地,为持有人赚到钱,对他们有个交待。我有信心基金净值再创新高,因为不管世界怎么演变,总会有增长的行业、衰退的行业,而且权益资产是能够长期战胜通胀的重要资产,值得长期参与。

“自己大部分流动资金

都买了基金”

证券时报记者:基金规模大小对投资是否有较大影响?

杨锐文:小规模基金与大规模基金的打法完全不一样,小规模基金可以打游击战,打一枪就跑。大基金的撤退肯定有不少损失,所以不能想撤就撤,要考虑流动性,考虑进出的冲击成本。企业经营过程中的波动很正常,我们不能这个季度超预期就买入,下个季度低于预期就卖出,更多时候要默默承受波动。

现在的规模决定了我必须长期去看问题,在配置上也必须保持均衡。散户否定自己比较容易,卖了空仓就好了,而公募基金经理要自我否定就很困难,因为否定伴随着重建。为什么我会追求均衡的配置?因为重建难度小,我否定一个领域,随时可以重建,大不了把它平均分配到其它领域。如果做极致的风格,赌单一赛道,突然不看好了,卖出之后再买什么?在不熟悉的领域怎么重建?而且,如果All In一个行业,即使业绩很好,但往往是在基金规模较小时给投资者带来好回报,而在大规模时亏钱,这个代价蛮高的。

证券时报记者:基金赚钱、基民不赚钱的确是一个怪圈。

杨锐文: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方式,走出这个怪圈。我自己是不算净值增长的,而是算绝对盈利额,就是全部持有人的盈亏总和,去年最高时绝对盈利额情况还是不错的。但让我倍感压力的是,高点新进入的投资者是亏钱的,所以我现在天天想的就是收复失地,让他们不要亏钱。我希望任期内我的绝对盈利额能超过基金管理规模,这是对投资者最好的交待。

证券时报记者:你投资自己的基金较多?

杨锐文:我们的投资渠道很少,我又不太看好房地产,买别人管的基金还不如买自己管的,所以,我流动资金的80%-90%都买了自己基金,基金净值跌得多时,我会多申购一点,不过往往也抄不到底,因为在底部时我已经没钱了。我一直在买入,基本没赎回,不过,有时会在我管的几只基金之间转换,有人质疑我赎回,其实是基金间的转换。

自主可控

是未来投资主线

证券时报记者:你在季报和年报中一直强调自主可控,为什么?

杨锐文:我们要以自主可控避免脱钩,我们有能力自主可控。没有半导体的安全就没有产业的安全,我们只有胜利这一条路,这是投资自主可控的最大逻辑。另外,半导体行业是信息产业的原油,容量足够大,领域足够广,会有层出不穷的机会。

证券时报记者:你如何看待中国半导体产业的发展?

杨锐文:我现在比2018年有信心多了,四年前我们的半导体还非常弱,但近年来可谓进步神速。过去是全球化时代,可以奉行拿来主义,可以从海外购买先进的产品,国内企业生产的产品不好卖,自然发展不起来。在美国打压后,我们自主生产的产品销量很好,半导体产业逐渐进入正循环,一批半导体公司迅速崛起,增长速度惊人,一些我们过去不怎么看的公司,近几年收入利润大增,市值从几十亿快速增长到几百亿,而且这不是个别企业,而是普遍现象。

半导体很苦、很枯燥,很符合我们中国人的吃苦精神,现在全球半导体的制造中心在亚太,半导体对细节把控要求精益求精,却不是颠覆性的创新,中国没理由做不成。虽然美国试图打压,却打不倒我们,反而对我们是极大的促进,越打压越坚强。中国人太拼了,2007年我在瑞典学习时,同学跟我讲,爱立信的技术领先华为十年以上,结果五年就被超越,相信中国的半导体成功是大概率事件。

证券时报记者:你怎么看市场?

杨锐文:我比较看好明年,理由是:第一,疫情的影响会逐渐降低;第二,俄乌战争让欧洲很受伤,不一定能打很久,如果回到谈判桌上解决问题,社会虽然回不到从前,但总会回到一个相对稳态的局面;第三,经济是我们的根本,政府应该会加大力度刺激经济;第四,现在估值已经杀得很便宜,明年一定会有分化,不会再像今年这样泥沙俱下,而局部机会对基本面投资者比较有利。

证券时报记者:未来你看好哪些投资方向?

杨锐文:因为海外战争与冲突,世界正处在动荡、脆弱的变局中,国家安全是未来投资最重要的主线,一是国防安全,二是能源安全,包括传统能源、新能源,三是产业安全,包括半导体、软件、新材料等等,四是粮食安全。

整体而言,我们看好科技与制造,我们深信制造业立国和科技兴国,这也是我们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坚实保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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